(四)五浊恶人 摄受正机

(四)五浊恶人 摄受正机

善导大师感悟弥陀深重悲愿,言“净土一法,本为凡夫”,蕅益大师亦玄悟此义,大彰此要。《要解》释《弥陀经》“诸众生”言:“诸众生,别指五浊恶人。”此即再显弥陀大悲为凡之誓愿。

审思其“五浊恶人”之义,应有广、狭之别:

就广义而言:五浊众生皆为恶人,《要解》言“一切世间,通指四土器世间,九界有情世间”,即彰九界有情同为五浊之恶人,同为弥陀救度的对象。此是绝对的善恶观,唯以无上正等正觉之佛为善,余者皆恶。所谓“唯佛一人持净戒,其余皆是破戒者”也。

就狭义而言:别指五浊恶世造罪凡夫。《要解》处处言及“多障有情”,并于“五决定”文言:“处烦恼浊中,决定为贪欲所陷,恶业所螫。”此即是造罪凡夫之彰显。

观此二义,知“五浊恶人”,虽义通九界,实别指造罪凡夫,以但能摄凡,自显通摄九界之大悲本愿。故知,二义实一义,广略互通故。《要解》文中多言凡夫之机,正为显弥陀本愿不可思议功德。良以极重恶人,以重业故,被十方诸佛之所放舍,被他方佛土之所摒弃,别无出离之缘。故蒙弥陀大悲不舍,发超世悲愿,极力救拔。五劫思维,兆载苦修,即为成就造罪凡夫之往生。释迦诸佛,禀此大悲,特为五浊恶世,极苦众生,说此易行横超难思议法,令浊恶凡夫,称名求往。

机虽五浊恶人,但遇本愿,则莲台标名,已属极乐圣数,横超余圣矣。如太子堕地,贵压群臣。《大经》谓之“第一弟子、真善友、善亲友”;《弥陀经》谓之“善男子善女人、与诸上善人俱会一处”;《观经》谓之“人中芬陀利花”;善导大师释为“人中好人,人中妙好人,人中上上人,人中稀有人,人中最胜人”;蕅益大师则言:“无论出家在家,贵贱老少,六趣四生,但闻佛名,即多劫善根成熟。五逆十恶,皆名善也。”又言:“若谓是凡夫,却不历异生,必补佛职,与观音势至无别。”

昙鸾大师言烦恼成就之凡夫,愿往生者,皆得往生。道绰大师言一生造恶之机,但称佛名,即得往生。善导大师彰弥陀本愿,定为凡夫。今蕅益大师判正机为五浊恶人,但称名号,径登不退。此皆慧眼独具之金言,共明“净土一法,本为凡夫”心要。异时同化,如海一味。

若思万年三宝灭尽时浊恶之机,自会感知昙鸾、道绰、善导、蕅益诸祖之深邃法眼。以其智慧之炬,破无明之暗,高树法幢,永绝后疑,为末世浊恶众生大开往生之门。恩重如山,感悦彻髓。

蕅益大师以真佛眼,洞然了知末法之机下劣庸愚,不堪圣道之行,唯依念佛,可度生死。其“五决定”文言:

吾人处劫浊中,决定为时所囿,为苦所逼。

处见浊中,决定为邪智所缠,邪师所惑。

处烦恼浊中,决定为贪欲所陷,恶业所螫。

处众生浊中,决定安于臭秽而不能洞觉,甘于劣弱而不能奋飞。

处命浊中,决定为无常所吞,石火电光,措手不及。

若不深知其甚难,将谓更有别法可出五浊,熢宅里,戏论纷然。

唯深知其甚难,方肯死尽偷心,宝此一行。

此文极显末世凡夫被烦恼、业力、邪见、无常所困之真实本性,一彰圣道之难修,二显根机之下劣。与善导大师所言机深信一味无别,可谓相映成趣。以此机深信,自然导归法深信:“死尽偷心,宝此一行。”

从大师心路历程中,知其归心净土势所必然。大师初学儒,然觉儒非出离要道,乃出家修禅,期依修禅解脱生死;待熟知禅者流弊后,不愿久专于禅,更究律学,有兴律之志;及见律家流弊后,不欲久留律门,又研习天台,于教乘深有所得;待透彻其宗见后,知近世教下之流弊,又不屑为台宗子孙。即既不敢以古之“儒、禅、律、教”以自许,又不屑以今之“儒、禅、律、教”而自命,故自号“八不道人”。儒、禅、律、教皆不能收摄其心,不归净土,将归何处!《灵峰宗论》明此志言:

信释迦之诚语,悟法藏之愿轮,始知若律若教若禅,无不从净土法门流出,无不还归净土法门。予初志宗乘,苦参力究者数年,虽不敢起增上慢自谓到家,而下手工夫得力,便谓净土可以不生。逮一病濒死,平日得力处,分毫俱用不着,方乃一意西归;然犹不舍本参,拟附有禅有净之科。至见博山元来禅师后,稔知末代禅病,索性弃禅修净,虽受因噎废饭之诮,弗恤也。于今专事净业,复逾三载,炽然舍秽取净,与不取舍元非异辙,较西来祖意,岂不更直捷耶?

大师处于明清衰际,初以上根自负,藐视净土。待其在“陆路”上经历了艰难跋涉之苦后,始感自力修学之难。自知烦恼时起,戒定慧学皆是有名无实。故尽舍一切净戒,但作一三归弟子而已。于外欲觅五比丘共住兴律,亦了不可得。内省外观,知末世众生,欲以戒定慧了生死者,万无一得。唯阿弥陀佛藏垢纳污,大悲不舍,将果体名号,全体授与浊恶众生,令五浊恶人,但持名号,径登不退;虽是多障有情,仗佛慈力,故得以“优入而从容,横超而度越”。末法时代唯一应时应机之法,借大师开显而再度明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