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、力脱融混(蕅益大师)

二、力脱融混(蕅益大师)

净土宗延续至莲池大师,导圣归净之能已发挥至极,至此,诸宗行者,莫不归向。然在此融摄过程中,因祖师慈悲,别开方便,多以圣道之理阐释净土一法。若不明其苦心之所以然,反易被其融混之理所迷,而不明其究竟指归处。故净宗真实义,反因融混而有被隐之憾;更有因融混而曲解法义者。莲池大师固有舍万行归专修之势,然义犹未畅。明末清初蕅益大师,深观融混之弊,故一生所化,即欲力显净土正义,欲树专修念佛风范,欲使净土宗从融混中脱离出来。其净土思想几近于善导一系宗旨,多有救时补偏之效,可谓善契时机。惜乎大师亦未见昙鸾、善导之著述,无正脉教判之可依,故仍不得不借通途教相显净宗别义。初心浅识,乍观之下,多难会其良苦用心。今详述其大旨,以显大师剖心沥血之心志。

蕅益大师(1599~1655年),莲宗九祖,其母梦大士送子而生。大师七岁茹素,少好儒学,并开荤酒,誓灭释老,兴谤法之过。十七岁时,偶阅莲池大师《自知录》及《竹窗随笔》,有所省悟,乃不谤佛,并焚毁所著辟佛论等。二十岁时,闻《地藏经》而归信于佛。为体究生死大事,二十四岁发心出家。一生弘化诸方,居无定所。平生厌弃名利,以念佛为本,以阅藏著述为业。终身未尝放下笔砚,故著述颇多,共计四十余种,近二百卷。《弥陀要解》是其代表作,影响极为深远。

大师初习禅教律,知其时久弊多,难契时机;最后不避讥诮,尽舍一生修学,归心净土,老实念佛。虽教宗天台,但自号“八不道人”,故知其思想非谨依天台,甚至有弃台禅而纯依净土之势。其“净土唯心”偈中即流露此一心意,其言:“一念顿教归佛海,何劳少室与天台。”大师曾有自立宗意,私窃其内心,或有无所依从之感,亦或对净宗自有甚深领悟而欲显彰耶?其言:“名字位中真佛眼,未知毕竟付何人”,以此可窃大师之孤寂心怀,有如一人孤行,无有伴者。《要解》即透露其超绝卓见,可谓直抒胸臆,别显净宗玄义,使净宗不共禅教律之旨袒露无遗,久来融混之弊,借此而明了。印光大师赞为古今第一注,自有由来也。

唐宋以后,因诸宗融混,圣净分判意多难显。蕅益大师慧眼独具,别开“横”、“竖”二途,方再显圣净之别。其《灵峰宗论》言:

出三界火宅,有“横”、“竖”两途:

以“自力”断惑超生死者,名“竖出”三界,事难功渐。

以“佛力”接引生西方者,名“横超”三界,事易功顿。

远祖云:“功高易进,念佛为先。”经云:“末世亿亿人修行,罕一成道。唯依念佛,可得度脱。”如趁船渡海,不劳功力。

此横竖二门判,意甚分明,“难易、顿渐、二力”等要义,尽摄其中:自力竖出,事难功渐;佛力横超,事易功顿。《要解》言“无藉劬劳修证,但持名号,径登不退”、“全摄佛功德成自功德”,即彻彰佛力横超、事易功顿之肝要。此判与难易二道、圣净二门判,同一意趣,不再细论。

横竖之别,在自他二力不同故。大师因病而归心净土,深知力不从心之恐慌,故比较自他二力之难易,特别着眼于时人最关心的临终一关。其《要解》言:

秽土自力修行,生死关头,最难得力。倘分毫习气未除,未免随强偏坠。初果昧于出胎,菩萨昏于隔阴。这里岂容强作主宰,侥幸颟顸?

唯有信愿持名,仗他力故。佛慈悲愿,定不唐捐。弥陀圣众,现前慰导,故得无倒,自在往生。佛见众生临终倒乱之苦,特为保任此事。

若依自力,烦恼尚有丝毫未尽,临终必堕无疑。一旦随业而去,则无能做主矣。初果罗汉乃至菩萨尚有出胎之迷、隔阴之昏,何况垢障凡夫(此义通昙鸾大师难行道之第四难)?若仗弥陀愿力,则念佛之人,无论功夫深浅,无论有无正念,临终之际,必蒙佛接引,自在往生。以“佛见众生临终倒乱之苦,特为保任此事”故。“慈悲加佑,令心不乱”之肝要被大师开显无遗,使他力称名一行完全超越了通途事理一心的局碍。此义的开显,揭示《弥陀经》“心不颠倒,即得往生”之真义,消释了“自住正念,方蒙接引”的谬见,彻底消除了净业行人对临终无谓的担忧,所谓“一切恐惧,为作大安”也。

蕅益大师净土思想,是诸宗融混中,最能体现净土本色义者。其义理之释虽亦融摄一代时教,却无不消归净土,而犹不失净宗平易朴实、一向专修风范。其净土思想堪称“力脱融混,欲还本源”的一座高峰,有被尊为“灵峰派”之势,足见其影响之盛。大师《要解》广为人知,并多以此为净业指南。今以管见,述其大义,以显大师所见之庐山真面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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